中国往何处

郑伟彬：习近平会将中国带往何处
郑伟彬
2015年09月19日


北京九三阅兵结束不久，王歧山出人意料地在“2015中国GCD与世界对话会”的公开活动中提及执政“合法性”的问题。事实上，“合法性”这一话题在几年之前仍然敏感。此次，王歧山却公开提及，并且认为执政党的合法性来自于历史，来自于人民，被媒体视为执政党的制度自信。
从另一个角度来看，王歧山的这番讲话，也凸显了本届政府与过往几届政府的不同之处，亦即更多、更为频繁地使用了西方现代化政治的语言、词汇，比如治理现代化，依宪治国等，向现代化国家的方向靠近。但由此并不能认为执政党必然会走上西方的政治制度；更大的可能，是执政党力图实现习近平所说的，“避免前后两个三十年的相互否定”，进而避免可能导致中国社会的撕裂、动荡。
这是因为中国当前存在所谓的“左”“右”两派，其各自所持的意识形态、价值观并不相同，甚至是冲突的、矛盾的。在中国，因为执政党的立党基础与指导思想，导致了“左”拥有着天然的“政治正确”。但在三十几年的改革开放过程中，在市场经济逐步建立起来的过程中，西方的政治制度、价值观、话语方式和议题，也一同进入了中国。某种程度上，这代表着当前世界政治的主流发展趋势，其在国家现代化方面也更加成熟和进步。因此，“右派”似乎也拥有着另一种的“政治正确”和话语优势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为了避免左右两派相互激化，执政党势必须要保持某种平衡。以避免出现“相互否定”的可能，进而将其统一起来，联系起来。
而自习近平上任以来，包括强化政党纪律、加强党的领导，在纯洁性和作风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等等诸多举措中，被视为明显带有毛泽东时期的特点。与此同时，在经济市场化方面也做足了功夫，包括简政放权的行政改革、国企改革等多方面，因此当前的中国的状态也被概括为“政左经右”。可以说，这也是这种平衡的一个结果。由此也可以理解，为何中国在许多方面表现出的矛盾地方，比如强调“依法治国”的同时，却出现压制、收缩言论自由、逮捕维权律师等等的事件。左与右，仍然处于不定的动态平衡状态之下。
但即便如此，执政党高层领导的话语方式转变，却未必能轻而易举地实现这一种平衡。毕竟，包括“依宪治国”、“现代化的治理方式”等在内，其在当前更多的是体现一种工具性的作用，带有明显的功利色彩。因此，当这些政治话语方式未能转化成具有政治价值观、政治文明的目标之前，恐怕仍将遭遇不少的怀疑。
最简单和有效的办法，恐怕仍是须要通过提高执政党的执政合法性，建立起属于中国自身的政治制度与政治文明。而在此过程中，则须要将西方的政治制度、文明、价值观和话语方式加以利用，融入到执政党的话语方式当中去。毕竟，就现代化程度而言，欧美国家显然比中国更加成熟。中国在迈向现代化国家的道路上，仍然须要借鉴其经验与教训。这样，左右两派的平衡，才有可能实现持续。毕竟，从当前来看，执政党所强调的“党的领导”并不会轻易退出，在其执政合法性得到加强并持续时，其地位将更不可动摇。而最终，当左右两派不可调和、妥协的态度、立场在软化之后，才有可能进一步消解在新的政治文明与政治价值观当中。
但是这种努力，这种尝试，是否可以实现习近平的愿望，即避免前后两个三十年的相互否定呢？就目前来看，首当其冲的障碍在于执政党宣传机构、官方媒体的话语方式。其过于八股文式、过多套话、空洞乏味的说教语言方式，往往令读者、网友难以接受。与此同时，又受制于意识形态、政治立场正确等等各方面的局限，使得在使用西方政治词汇时，又往往会导致将其污名化，反而得不偿失。此外，也由于过分强调话语权的优势地位，也导致其容易借助行政权力来压制异议的声音，由此所带来的结果就是对其权威性的怀疑、对其话语方式的更加排斥。
总而言之，习近平要将1949年以后前后两个三十年统一起来，避免出现相互否定的结果，唯一的可能就是发展出属于中国自身的政治制度文明，并且为中国的大众所接受，由此巩固执政党的地位、使其具有持续的合法性。而努力实现这种统一，避免相互否定，应该也是理解习近平执政与治国的关键所在。只是最终能否实现，会将中国带往何处，结出怎样的政治果实，现在言之尚早。

2015年09月19日
作者是中国广州自由撰稿人郑伟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