群体性事件中“微博因素”考验政府智慧

微博上的交锋

一位接近互联网监管高层的匿名人士认为，这正是微博“自主、便捷、随时随地”特性的充分体现，身在现场拿着手机的每个个人都能构成一个“自媒体”

《瞭望东方周刊》记者周范才 (微博) | 北京报道

“请关注抚州近期发生的爆炸性新闻。”在又一次发布预告后不久，52岁的抚州网民钱明奇的微博依然观者寥寥。

5月26日上午，随着抚州市检察院、临川区行政中心等地的三处爆炸声响，这一预告最终应验，“@钱明奇”的微博也顿时火爆网络。

仅仅一天后，他的微博粉丝就增加到两万五千余人。只是，微博的主人已经随着爆炸声响一同殒命。

6月14日，一位姓陈的网民被广州警方抓获。根据广州市公安局官方微博“@广州公安”的通报，在6月10日晚，广州增城市新塘镇大敦村发生聚众滋事事件之后，陈某在互联网上散步“孕妇老公被活活打死”的虚假信息。经由微博、QQ群等传播后，“在社会上造成恶劣影响。”

在这场直到13日，增城大街上依然由警方严密管控的群体性事件中，当地网民的微博再一次展示出“自媒体”作用，连续数日向外界直播事件的进展。

但不可否认，谣言也因此得以发散。在“6.11增城事件”中，“孕妇及其丈夫死或者没死”被认定为左右事件发展的症结。在当地官方的应对措施中，反复通过官方微博、全市短信平台、有线电视公告发布的第一条消息正是“事件中无任何人员死亡。”

显然，日趋活跃的网民从微博中找到了发声的快感，发现了进行社会动员的新型工具，却让群体性事件中背负着巨大维稳压力的地方政府焦头烂额。

微博预告的爆炸案

种种迹象表明，做了二十年冰棺生意的钱明奇并不算一个资深的网民。

在其殒命后，有媒体探访他的住所找到了一块笔记本电池、两台台式显示器，以及一本题名为《学电脑就这么简单 3天学会上网》的书。去年11月底，钱明奇花798元开通一项一年期电信套餐。

检索发现，他在几个门户网站都开通了微博，其中他倾注主要精力的新浪微博在去年7月12日注册。在微博上，钱明奇表现活跃。截止到抚州爆炸事件的前一天，包括转发评论在内他已经发布了362条微博。

其内容几乎全与拆迁有关，在反映自身诉求之外，钱明奇也对微博上流传的各地拆迁纠纷表现出关注的热忱。

钱明奇微博“关注”的网友中，不乏经过加V认证的社会知名人士。他也试图跟微博上的名人互动，只是罕见响应。

与论坛发帖能轻易被检索到所不同的是，钱明奇的微博在抚州爆炸案发之前事实上少有人问津。钱明奇死后方被人发掘的众多微博才让人明白，他也早已不对新兴的微博能解决自身问题怀抱过多希望。

具有讽刺意味的是，就在连环爆炸案的前两天，抚州举行了全市创新社会管理做好群众工作的研讨班，抚州市委书记甘良淼仍然一如既往地强调要“把群众工作作为一切工作的生命线”。

或许，于抚州官方而言，微博尚不在社会管理的创新之列。

微博直播的群体性事件

跟众多群体性事件类似，“6.11增城事件”依然事发偶然。

6月10日晚上9时许，来自四川的打工者唐学才王联梅夫妇因占道经营，与增城市新塘镇大敦村治保会治保员产生杯葛，随后引发肢体冲突，有孕在身的王联梅倒在了地上。

随着情绪激动的家属、老乡、川籍打工者越聚越多，一场偶发的冲突竟演变成群体性冲突，持续了近3天之久。

大敦村有着8万余名外来务工人员，与当地治保队关系微妙。外来务工者大部分住在厂家的集体宿舍里，由40余名当地村民组成的治保员管理。据《东方早报》调查，在外来务工者眼中，治保队员“就是一群挥舞棍棒的土匪”，制定出“大敦村规则”，借故敛财，两者结怨已久。

就在当天晚上，事件以一种迅疾而不可控的方式持续发酵之时，深夜走在大街上的围观群众大多成了事件的第一报道者。微博，正是他们手中的工具。

“拍照---上传---发微博，”图文并茂，简易快捷，通过手机就全可实现。本刊记者检索发现，光是名称类似于@直播新塘、@新塘事件、@新塘611直播的增城仔 等的微博就有多个，他们通过手机、电脑等不同终端实时在微博上发布文字、照片、视频，直播事件进展。

@小萍哥哥：号外，广东省增城市新塘镇大敦开发区发生恶性治安事件，大批治安队员遭打，警车被砸，出动防爆队发射催泪弹才驱散人群。事件起因为治安队员殴打孕妇，激起民愤⋯⋯

这是一条发布于6月11日 01:34的微博，发布终端是一部S60的手机。尽管转发不过12条，但类似的微博当天晚上有多少个却无人能说清楚。

一位接近互联网监管高层的匿名人士认为，这正是微博“自主、便捷、随时随地”特性的充分体现，身在现场拿着手机的每个个人都能构成一个“自媒体”。

不少微博还是专为发布该次事件而建立、活跃起来的。一个开设于2010年10月28日，到3月18日就不再更新的微博，仅发过十余条消息。6月14日10时许，该微博因新塘事件才又重新激活，并定名为“@新塘事件”。

显然，在第一时间向外界透露讯息的同时，微博也成了一些非理性人群宣泄情绪的工具。这方面的例证是，广州警方首批批捕的19名打砸烧嫌犯中，几乎全为年轻人，光18岁的就有7人。

微博上的图片总是更能调动网民的情感，同时更具说服力，这在“6.9利川事件”中同样能获得佐证。

6月5日，湖北利川原反贪局长冉建新在巴东县看守所突然死亡。随后几天，有关冉建新“暴毙”的各种消息开始在网络上持续发散，利川百姓的经年积怨由此引燃，事件变得不可收拾。

在微博上，类似@冉建新事件 、@利川小小小滴市民 等多个专门介绍冉建新事件的微博应声建立。

@利川小小小滴市民 是在6月11日开设的，当天就发布了数条微博。第一条是，@利川小小小滴市民 ：很是关注冉建新事件⋯⋯

第二条没有任何文字，仅是一张图片，画面上警察举着警棍正试图劝离聚集的群众。该条微博获得了228次转发，45条评论。此外，一张冉建新遗容的照片也流传甚广，在微博上被描述为“七窍流血，全身淤伤，一只眼睛始终睁着”。

无疑，类似的情绪更能感染网民。上述匿名人士也向本刊记者分析，这充分说明微博更容易在受众之间形成传染，其传播效应更强。有媒体报道，有关冉建新死亡的消息发散开后，利川当地党委政府两次召开干部大会，试图阻止市民议论、平息舆论，但显然作用有限。

官方微博的公信力

6月10日7:28，@唐Chinese发布一条微博：利川6月9日，⋯⋯群众围住政府大楼⋯⋯上午有人冲进纪委书记李伟办公室将其桌子、电脑全部打砸了⋯⋯

截止到6月21日，该条微博共转发了6501次，获得的评论有1730条。在上述群体性事件中，类似的微博往往成为外界了解事件进展的主要途径。

只是，普通个人的微博较难取信于人，官方微博依然是广大网民求证事件真相的重要渠道。

6月1日，广东潮州市潮安县发生一起因劳资纠纷触发的刑事案件，并在随后几天发酵成一场波及甚广的群体性事件。

事件发轫，外界知之甚少，建立已经很久的潮州市公安局官方微博@平安潮州 也未就此发声。直到6月6日上午，@平安潮州 以回复广东本地某记者的微博询问的方式，方对事件予以证实。

@平安潮州：您好，梁记者。6月1日，潮安县发生了一宗伤害讨薪外来员工的案件，警方迅速介入调查。有部分受害者亲属及老乡到政府上访，要求严惩凶手。6月5日，3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网。

据本刊记者观察，该条微博是潮州事件发生后，潮州官方首次就此作出的官方回应，获得转发514次，各种评论300余条。随同微博发布的链接指向潮州市公安局官方网站，警方对此有更为详细的公告。

当天，潮州事件变得更为复杂和敏感。就在6月7日凌晨4时左右，@平安潮州 微博连续发布数条消息，耐心说明事件因果，均获得了数百次转发和评论。

在“6.11增城事件”中，广州市公安局官方微博@广州公安 反应尤为迅速。在6月11日上午8:42，@广州公安 就对案件作出介绍：6月10日晚21时许，增城警方接报称在新塘镇大敦一酒楼门口有一名妇女被殴打。接报后，警方迅速派出民警到场处置。现场是一名孕妇王某和丈夫唐某在一超市门口占道经营摆摊档，阻塞通道，大敦村治保会工作人员见状后对其违章行为进行劝离，后双方发生肢体冲突，孕妇倒在地上。

该条微博获得1700多次转发，评论600余条。其时，有关孕妇王联梅的丈夫唐学才被打死的谣传已开始发散。该微博的其中一条转发就提出质疑，@天佑中华A：这样的消息违背事实，建议重发。

由此，粉碎谣言成为应对事件的关键。随后，@广州公安 对网友的质疑两次作出回复，明确告知，“正当民警会同新塘镇相关部门领导将王某夫妇送医院治疗时，现场有一些滋事人员不断起哄，坚决阻挠孕妇上车，”“该名孕妇及其丈夫经送医院检查，医院诊断两人均没有受伤。”

当天下午，@广州公安再次就谣传发布微博：针对昨天晚上发生在增城新塘镇大敦村的一宗人员聚集滋事事件中，坊间传言称一名孕妇重伤、其丈夫死亡。广州警方重申：该传言纯属谣言，该名孕妇及其丈夫经送医院检查，均没有受伤。警方正对该起事件作进一步调查。警方强调：凡是在网上散布虚假信息造谣惑众触犯法律规定的，将受到严肃惩处。

该条微博原文转发高达4102次，获得的原文评论就有2200多条，对于厘清坊间传言显然发挥出作用。

至于提供微博服务的门户网站在谣言的传送中，又该承担何种责任？这无疑仍是一个法律盲区。“服务提供者和程序应用者之间该是一种什么关系？”前文提到的匿名人士表示，这将是未来创新社会管理的重要课题。

真相与谣言

在上述群体性事件中，潮州市公安局、增城所在的广州市公安局，以及钱明奇的家乡抚州市公安局均开设了官方微博，相关事件触发后，也都择时发布了消息。

例外出现在湖北利川事件。本刊记者通过检索发现，利川市、恩施市两级公安局均未有官方微博，这造成了各种议论在网上汹涌之时，官方声音的罕见缺位。

在钱明奇触发爆炸事件之后，抚州市公安局官方微博@江西省抚州市公安局 一度试图抢占舆论先机。在爆炸事件发生的当天下午3时许，@江西省抚州市公安局发布微博，政府即将召开新闻发布会，有关详情请看官方网站公布消息。

随后不久，该官方微博还就有关阻挠记者在爆炸现场采访的质疑提出辩解，转发一度高达12000余条，甚至还相继发布两条微博与网友展开辩论。

在回应微博“@直言不会2012：最恶心也是最让瞧不起的就是这样的‘官方微博’”时，@江西省抚州市公安局显得善诱：就在您这位网友发稿之时，我们的公安民警还在为爆炸现场做清理打扫工作而忙碌，以便及早恢复相关单位正常的办公秩序，同时也加强了巡逻防控，全力确保广大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；至于抚州爆炸案件，抚州政府新闻部门会及时发布相关信息。

与微博上的互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传统的官方发声渠道依然保持沉默。事实上，抚州市公安局官方微博预报的新闻发布会始终没有举行，第二天的《抚州日报》就引发全国震动的连环爆炸事件在头版不着一墨，反应冷淡。本刊记者仅在第二版右下角找到一则260字的消息，称临川“5.26”爆炸案犯罪嫌疑人确定在爆炸中死亡。

时至今日，在抚州市门户网站上，也依然找不到任何爆炸案的官方消息，倒是抚州市长张勇的市长信箱里有不少网友的留言，多为全国各地网友就该次事件的询问、嘲讽、申诉，甚至有访民留言提醒，“别再出现一个‘钱明奇’事件”。

官方信源的滞后和缺位自然让谣言有了可乘之机，这在增城事件中表现尤为明显。据媒体报道，事件平息后，广州市市长万庆良等当地领导就表示，“打死人”的谣言，经网络传播，蛊惑了人心；部分不法分子有组织地带头闹事与挑拨，加大了维稳的难度。

类似“孕妇老公被活活打死”的谣言，经由微博、短信发散开后，犹如点燃干柴的烈火。据《东方早报》调查，在“6.11”事件伊始，就有人在传“增城四川老乡会”在“带头闹”，甚至有人发微博说，“增城四川老乡会”的会长称打死一个警察奖励50万元。

广州、增城当地政府不得不采取更多措施去应对谣言。6月12日上午，广州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召开增城市政府通报情况新闻发布会，增城市市长叶牛平就该市新塘镇“6.11”事件相关情况作出说明。随同市长亮相的，正是事件中当事人孕妇王联梅的丈夫唐学才。

就此，《南方都市报》的官方微博有细致的描述。

@南方都市报：昨天上午，官方通报增城“6.11”事件无人死亡。通报后，应主持人要求，一男子站起来，看着手上的小纸条，念了一段话：“大家好！我是唐学才，王联梅是我老婆，这几天大家都很关心我和我的家人，请大家放心，我们都很好，我老婆和腹中的胎儿都没事，母女平安，谢谢大家！”

第二天，当地党报《增城日报》头版头条用了大副标题：不信谣，不传谣，共同维护新塘地区和谐发展局面。

“6.11增城事件”在粉碎谣言后缓慢平息，一直以来表现活跃、粉丝众多的广州市公安局官方微博@广州公安 也一如既往地在发布着案件的动态。只是，造谣者固然该承负责任，探究事件背后的深层次缘由却远非一句“造谣者蛊惑”所能解释。

窥探微博后台

“哪条新闻必须下，哪条要刮干净，哪个关键词不许出现，删哪条微博，封哪个用户等等。”程卓说，指示分为三级，一级指示要10分钟之内执行，二级指示半个小时内执行，三级指示1个小时内执行

《瞭望东方周刊》记者王晓 | 北京报道

“微博是一个社交平台，我们不会去影响用户的行为，或引导具体社会舆论。”腾讯市场部公关经理李峥向《瞭望东方周刊》表示，但受大环境影响，作为社交平台的微博本身无法干预，其运营作用之一就是让该平台更健康地发展。

而在一些用户眼中，这样的理由很难被接受，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有多少帖子被无情地删去。

2010年12月28日，新浪微博用户“忆忘湖”打趣，“删帖这工作是个体力活，重在长期坚持，贵在总有删不完的帖”。彼时，正值“钱云会事件”在微博上如火如荼，大量网帖被删。有网友抱怨，“既然开了微博，那这么猛删评论意义何在”；也有人冷嘲热讽地“向奋战在删帖现场的公安干警致敬”。

在新浪微博，帖子除了“被蒸发”外，还会出现“延时”、“无视”等更为“灵异”的现象，一些用户发现，尽管微博可以正常出街，但除了发帖人自己，别人是看不到的。

在腾讯、搜狐、网易等微博，带有敏感信息的帖子，亦会遭到封杀。

2010年11月3日，一位用户名为“A鱼-Ivy”的网友跑到新浪微博上告腾讯微博的状。他称，“腾讯的微博实在是太欢乐了，发的唯一一条微博的评论以每秒几百的速度增长，背后还有个苦命的孩子以每秒几百的速度删帖”。

无形的手

一度，新浪微博的一则招聘启事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。

其职位描述表示，“人数：50人；工作地点：天津，职责：保证公司信息安全；全面审查新浪博客、新浪播客、新浪新闻跟帖、新浪论坛、新浪圈子不出现违法不良信息；通过每天的举报电话、举报邮箱以及监控部门监控下的所有产品的举报机制，对网站上存在的不良信息进行纠察”。

“管理和删帖是必须的，”某网站微博内容编辑程卓（化名）认为，“微博本身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，什么人都有，什么内容都有。”

程卓向本刊记者私下透露，微博监管由网站监管部门统一负责。几乎每天，监管部门都会收到网管办下发的指示。指示发布在RTX的群里，类似QQ的聊天群。各网站值班编辑会守在群里接指示。

“哪条新闻必须下，哪条要刮干净，哪个关键词不许出现，删哪条微博，封哪个用户等等。”程卓说，指示分为三级，一级指示要10分钟之内执行，二级指示半个小时内执行，三级指示1个小时内执行。在一些敏感时期，程卓的主编会要求他们，只要有了指示，必须立刻执行。

网站的敏感词库除一些长期固定的敏感词外，也会不断添加新的词汇。

据程卓介绍，网络管理分为两部分，除网管办外，还有网监。前者属于宣传部门，后者则属于公安部门。

程卓记得，他曾经看到一个律师发微博，抱怨自己之前关于李庄的某条微博被删。但程卓没看到网管办有相关指示，他跑去问负责内容审核的人为什么删帖，对方说，是网监的指示，并把网监的原话复制给程卓。大致内容是，“要清理以下几个人微博中关于李庄的内容”。

程卓有些无奈，这样的指示下了，让删必须删，没有回旋余地，“背黑锅”的只能是网站。

“这是一只无形的大手，不是我们可以去评点的。”微博业内人士如是感叹，“很多时候微博上的大多数用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，我们就接到指示说这个事情不便于传播。”

一些未被下达指示，但略显敏感的信息，则要看微博管理者尺度把握。

程卓说，他有时会因为一条被删的微博去找负责审核的编辑，要求恢复。理由是，同一微博在其他网站没有被删。

“被消失”的用户

比删帖更“铁腕”的手段是直接封杀用户。

2010年10月，新浪微博的部分用户收到了“微博小秘书”发出的私信：“您好，非常感谢您在非常时期对我们工作的理解和支持。欢迎今后多多私信沟通。”而此前，这些用户已经“被消失”了数天，他们在微博上发的一切内容都需要经过提前审核，且大多无法发出。

“一些特别敏感的时期，编辑会提前通知一些用户，告诉他们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你处于被审查阶段，发出来的帖别人也看不到。”程卓说，网站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，毕竟这样的用户大多是要运营维护的，不敢轻易得罪。

当监管人员的目光聚焦在意见领袖身上时，意外在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发生了。

江西抚州的钱明奇从2011年2月22日起，在腾讯微博上共发了103条帖子，称其房屋在2002年被政府领导非法拆除，乏人关注。直到抚州连环爆炸案发生后，钱明奇的微博才被众人发现。

“钱明奇之前也想借助意见领袖去发声，但现在这种声音太多了。”李峥告诉本刊记者，微博上充斥着各种声音和求助信息，难辨真假，“钱明奇的帖子之前没有被删，首先因为没有出现敏感词，其实他本身是个不起眼的人物。在微博上，想让自己的声音掷地有声，没那么容易。”

有网友戏称，在微博上，当你的粉丝超过100，你就好像是一本内刊；超过1000，你就是个布告栏；超过1万，你就像一本杂志；超过10万，你就是一份都市报；超过100万，你就是一份全国性报纸；超过1000万，你就是电视台。

“所以一些企业和地方政府，即便在微博上出现了负面言论，也不一定会找来。”李峥认为，作为一个自媒体，微博只是一个发声渠道，并不权威。而且如果没有诸多粉丝，帖子没能被大量转载，所发出的声音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。

“从用户消费内容上看，最早关注较多的是娱乐性话题，接着转向了民生和社会新闻，到现在又回到了比较自然的状态。”搜狐微博市场营销总监吴彦君告诉本刊记者。

李峥也发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现象，“很多人以为转发最多的是热点新闻和求助信息，但其实，冷笑话和一些生活感悟转发量是最大的。这也说明，更多的人还是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。”

如履薄冰的微博

尽管几大门户网站多年来已磨合出自己的尺度，有着基本判断力，在操作上也十分娴熟。但毕竟有着国内“微博鼻祖”饭否网被关停500多天的前车之鉴，微博管理者们丝毫不敢大意。

“微博的风险非常大，它不再是点对面的传播，而是病毒式的传播方式，因此所有环节上都得设岗。”此前有业内人士指出。

“如履薄冰啊。”腾讯市场部公关经理李峥感叹，“尤其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，都知道自己背后顶着什么压力。”

“网友们的智慧无穷无尽，”李峥笑称，一些敏感词出现在微博中时，会有各种各样的变种---谐音、倒着写等等，最难被发现的是把文字以图片的形式发出来。而如果指示上提到的敏感词没删干净，网站也会受到相应处罚。

有微博业内人士向本刊记者透露，新浪微博开发最早，其运营的成功让其他网站望尘莫及。也正因为如此，新浪微博对内容的处理上显得更为谨慎。

2009年10月，为保护刚刚萌芽的微博产品，新浪不惜采取最严厉的监管等级，发言中但凡带有对政府嘲讽不敬的内容，都会面对直接封杀用户注册ID的危险。有消息称，新浪微博有多达300人的信息过滤团队。同时，新浪自2010年下半年开始启动了微博辟谣工作，针对微博中恶意、有害的不实信息及时进行查证和辟谣。

“坦白地说，微博未来走向如何，谁都无法预料。”有腾讯微博内部人士向本刊记者透露，“如果监管部门在微博上有大的举动的话，新浪会比我们更紧张，损失也要惨重得多。”